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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罗黄罗】小调  114F更新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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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楼  发表于: 2013-06-07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更新了,啊啊啊啊啊啊楼主不要弃坑啊,TTTTTT
别信任吾!
misslynx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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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楼  发表于: 2013-06-10  
楼主大人不要坑啊!!好久没见更新了_(:з」∠)_
不倒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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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楼  发表于: 2013-07-28  
哈哈黄泉还啥事都不知道呢,大老爷还有谁啊
不倒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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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楼  发表于: 2013-07-28  
黄泉坐在凳子上一夜应该知道点了吧
kingace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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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楼  发表于: 2013-09-11  
26

先前说过,罗喉有个捧在手心怕掉了的掌上明珠,也就是他的小侄女君曼睩。君曼睩是老四君凤卿的独生女儿,更是这挤满了大老爷们的家庭里唯一一朵鲜花。黄泉听罗喉叨咕过这姑娘好多次,内容无非是“曼睩是个好孩子”、“曼睩是个好姑娘”、“曼睩很乖巧”、“曼睩很聪明”甚至看到黄泉玩网游里的NPC美妹子时他都不忘坐在旁边加一句“长得比曼睩差远了”。

要说溺爱小弟的大哥可怕,溺爱孙女/侄女的爷爷/大伯就该是恐怖了。从罗喉家的相册上看来,君凤卿的女儿长得跟他相似度蛮高的,一副南方人娇小玲珑,总穿着韩版日系的“淑女系列”,小模样确实清新可人。但不知为何,只从她依偎着罗喉的合照上体会,黄泉就本能地感到这未曾谋面的少女有种喀秋莎一般的气场。

当然,这个“喀秋莎”指的可不是俄罗斯肤若凝脂的美貌姑娘,而是前苏联时期的BM-13火箭炮。

在野性的本能面前,凡人的智慧不过是战斗力连5都不到的渣。入夏没两天,黄泉终于有幸在一次死情侣对对碰的集体活动中见到了这位声名远扬的小公主。至于为什么不是在罗喉的家庭聚会见到,而是在年轻人成双成对的没营养PARTY上见到呢?起因其实还挺复杂的。

事情最初,只不过是幽溟考完期末准备放假,黄泉没事儿闲的叫他带着爱染出去疯玩一天免得下学期进高三,牛郎织女找不到鹊桥只能盯着星星干瞪眼。结果这傻小子在银血都首肯的情况下居然当着爱染的面儿对他说“那二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卧槽的咧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心眼啊你哥千方百计给你安排的良机你丫居然跟浣熊一样把好容易到手的饼干放水里洗,打开脑盖里面只有一碗卤煮是不是啊?!爱染是个大大方方的姑娘,就算心里本来有浪漫的小算盘,看幽溟那欢天喜地的傻样也便从善如流,笑着说“黄泉二哥幽溟说的对,咱们好久没在碰面了,正好一起热闹一下”。黄泉看着她那贤淑的面容都想替她哭。

既然要多人出游,不如彻底折腾一把。黄泉不想三人行当电灯泡,打算把罗喉叫上,可估摸着那个出土文物肯定煞风景,干脆再增加些人数抵消罗喉的存在感。狐朋狗友肯定不行,真知交只有御不凡和绝尘。御不凡挺不错,肯定能把气氛活跃起来,至于绝尘……黄泉突然意识到那个鬼一样的大个子说不定跟他家那位挺合拍的,就让他俩拿电波交流去吧。

有情侣出游活动还能见到黄泉家的另一半,御不凡立马在校内上欢天喜地地答应下来。两人正合计着路线图,查着网上指南的黄泉突然又想起一个大问题:男女比例失衡严重。五个大老爷们簇拥着一个妹子逛公园压马路算怎么回事啊?爱染到时候非得真哭了不可。为了傻弟弟的好弟媳,说什么也得再拉上两个妹子给她作伴。可黄泉没有红粉知己,罗喉……别说红粉了,大概雌性中除了四脚着地的,只有马王堆女尸敢跟他交流。绝尘嘛,完全可以忽略在外。抱着千分之一的希望,黄泉问了问御不凡,居然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御不凡:【没问题啊哥们~忘了我是当哥哥的人啦?我家还有小秋风啦~再让她把她的好姐们拉上不就行啦?】

黄泉确实忘了,御不凡是有个亲妹妹的。那个亲妹妹叫玉秋风,据说小时候跟着院里的男孩一起玩攻城砍沙包还一起学武术,由于老妈早早归西家里只有俩爷们,导致她长大后跟个假小子似的,总是双手插腰两脚分开一尺宽,拦路抢劫似地在学校门口等她哥回家做饭。因为从小学起就行侠仗义打架斗殴,导致中学时御不凡他们老爹将丫头扔进女子中学进行熏陶。可就算如此,人家秋风妹子依旧本性难移,每天穿着女校的梦幻校服——即领结小西服红格子百褶裙,依旧在校门口两脚分开一尺宽,耳朵贴着手机朝电话那边的御不凡讨债般怒吼:

“哥!你丫死了啊!快滚出来给老娘炖排骨去!再磨蹭就炸了你们教室!!”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亲人眼里出天使。御不凡必然是打开心眼戳瞎肉眼,才会陶醉地说出“你们瞧我家小妹多可爱,总是向哥哥我撒娇”这种瞎话来。而且黄泉真怀疑当年玉秋风可能是给了她高中班主任一记上勾拳把人打傻了才混到毕业证的。而今听御不凡说要把那个母夜叉带出来玩,还要带她的女伴,黄泉不免腹诽,心说那个孙二娘这辈子还能交上同性友人?八成不是人妖就是女相扑运动员。

现实总与想象有巨大的差距。不仅如此,现实往往还能超越想象,让你仰天扼腕自叹弗如。首先,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大家设想得妥妥的,早上八点在北海集合,步行加划船玩一圈后陪姑娘们逛鼓楼,中午在原地进餐,下午去后海喝茶,晚上再坐地铁去地坛吃晚饭唱卡拉OK。结果从早上开始黄泉这边就出了篓子,拎着弟弟弟媳到达据点时,罗喉破天荒地主动给他发来一条短信,只是这简洁的短信内容颇为气人,偏偏黄泉看到最后还生不起气来。

发件人 罗喉:【抱歉 今天我会迟到 居委会让我为他们画板报 你和朋友先游玩即可 我会为你们的娱乐付款以表歉意    悲】

先不说全款出资的问题,最后那个该放表情的地方已经不是“哭”,升级成“悲”了啊……黄泉面对按时前来的御不凡一家三口,愣了几秒才默默将手机举到御不凡眼前将罗喉的短信供他欣赏,结果获得了“哎呀好萌正直呆萌啊”的评价。

仍旧坚持身穿男装扎着军用皮带的玉秋风那边也出了篓子,丫头的女伴早上说男朋友专程考完试来见她,所以也要迟到一阵子。于是聚会的开场便出现了黄泉和玉秋风互嘲互损互相拆台的恶劣局面,从“哎哟黄泉你还能有朋友啊不会是点阵图做的吧”“秋风妹子我还以为你会抱着充气娃娃来呢”到“你这个臭卷毛!小白脸!穿那么骚包还喷香水!比老哥还像人妖!”“你以为自己就不是人妖吗?连幽溟都比你淑女还是加油长点胡子变性去吧死男人婆!”致使无辜中枪的御不凡和幽溟只能扑入双方另一半的怀里默默流泪。
再也没有比六个问题青少年逛公园更尴尬的事了。外人看来这伙人不过是两对情侣一对哥们,可是只要靠近观察,就能发现白发帅哥和男装靓女的组合咂着嘴臭着脸,一高一矮两个汉子反而在发散粉红光波,被两拨人夹在中间的中学生情侣手挽着手,但是嘴角都在抽筋。更不幸的是,这种尴尬在他们乘坐同一艘天鹅船遨游北海时达到了顶峰。

勉强塞进六个活人的天鹅船里,御不凡从书包里掏出一口袋洗干净的圣女果,亲切地发给每人一把后开始眉目含笑地往绝尘嘴里塞。绝尘嘴里嚼着圣女果,一副嫌牙酸的郁闷表情为大家伙蹬着船。黄泉脑袋横出窗外双腿翘上桌台不是看手机就是发短信,坐在对面负责船只右桨的玉秋风则用力踩着脚蹬子一面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懒蛋没担当”。

这四位灯泡倒还算有点良心,把今天的主人公放在了靠窗对坐的好位置上。日头当空,照得湖面波光粼粼,好像千万条鱼的背脊闪过视野。垂柳的叶子都抽出来了,柔嫩的枝条有不少垂在水中,频频在两岸摇晃。碧水绿树,红墙白塔,幽溟却在习习微风中噌噌地冒冷汗,因为他心上的姑娘始终笑眯眯地盯着他。

毕竟是一起哭过笑过私奔过的真心爱人,小伙子再傻也知道许诺终身的心上人那美丽的笑容中包含了几分真实几分假,几分怒火几分愁。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多嘴让其他人跑来凑热闹,这回好了,连个私房话都没机会讲,小亲热更做不到。清凉宜人的北海湖水此刻都为爱染笑容下的怨恨而翻滚沸腾,恨不得把天鹅船煮成鹅架子汤。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救场电话的铃声在玉秋风的手机里响起了。来电的正是她约来的女伴,对方表示“为了赔罪,和男朋友到后海的一家好店里订了位置,大家中午在店里见吧”,这才让在场所有的人松了口气。可在黄泉跟着秋风等人沿着七扭八弯,餐吧酒吧隔三差五的窄街来到后海那家定好位置的店门口,看到胡同尽头赫然隔出一条寂静无声垂柳林立的宽街的时候,他就默默地把松出去的那口气又吞回来了。为什么呢?因为在他们对面那道覆满爬山虎的围墙太他娘的长了,围墙前寂静的通道与停满私家车,人声鼎沸的窄街形成鲜明对比,隐现其后的清幽古寺中不时传出超凡脱俗令人听了就想放下屠刀端起砂锅去炼丹的铜铃声。黄泉走到正门口往上一扫,只见紫檀牌楼的白石匾上毫不意外地刻着“沧海怒浪 天波浩渺”八个大字,他顿时是一阵晕眩差点栽地上。

未卜先知地开门迎人的依旧是翠山行,他依旧是一身穿越的打扮,轻声细语地表示玉秋风的朋友已经订了楼上聆雨阁的位置,末了还冲黄泉露了个笑脸,点了点头。天波浩渺的总店正如翠山行先前所说,有宽敞林立的亭台楼阁,植被丰美的假山花园,比中山公园的分店要入味。作为一个悲伤的理科男,黄泉不懂茶叶不懂古董不懂建筑不懂装饰,说实话也不懂入味不入味。只是走进大门绕过石屏风穿过竹林曲桥等一系列天然景观和人造景观造成的迷宫,听着袅袅的琴声豁然可见一排垂柳紧挨着漆画长亭,长亭之外就是波光粼粼的后海时,他就确定这里够入味了。连后海都纳入自家园林,能不够味吗?!

坐在以观景石为底座的六角凉亭里弹古琴的正是随时随地闭目养神,长衣飘飘看起来下一秒就能飞升成仙的苍。一台高分辨率,看起来犹如炮筒一般的天文望远镜搁在他旁边的地面上,使得玄幻与科技的搭配犹如就着阳春面吃麦当劳般不可思议。等黄泉率先从靠椅上跨进亭子里,苍才睁开眼,带着毫不惊讶的神色回头去看。见闯进来的那位朝他招手,他也彬彬有礼地颔首还礼,然后云淡风轻地说了两个不合时宜的字:

“地火。”

“什么?”

“有一地火终是落到了眼前。”面对黄泉的提问,苍空出右手指向自家的茶楼,随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天命不可违,见势而行罢。”

所以说,“地火”究竟是什么……见苍只是忧伤地摇头不再解释,黄泉一头雾水,只好又打亭子里跨出来,跟着翠山行后面犯嘀咕。一群人里对文字了解最深的御不凡自打进门开始,就拉着绝尘流连在天波浩渺的美景里,没空回答他的问题,倒是一边的玉秋风听完,大大地朝黄泉哼了一声。

“地火?地火不就是地雷吗?黄泉你丫学医学傻了啊,赶快去脑外科瞧瞧吧!”

“嗯,秋风小姐,我觉得您这么一只对地雷炸弹感兴趣的雌性,做母的实在太可惜了。放心吧等哥学出来,肯定减半价给你做个变性手术,保你全身腱子肉夜驭百女只费吹灰之力,纯爷们杠杠的。”

“靠,我说一句你顶三句,你是恶婆婆啊?!”

“不敢不敢,我要真变个女的有了儿子也不会让他娶你这种货。”

“我这种货?我这种货怎么了?”

“你都觉得自己是个‘货’了,我还需要跟你解释别的吗?”

作为高人,翠山行成天不是听琴就是听风,要么就是听他师兄天苍苍野茫茫的预言,哪儿听过如此犀利的连珠妙语,走在前面当即噗嗤一声,差点乐出来。跟在后面的幽溟都快被这群掠夺戏份破坏气氛的灯泡愁死了,爱染正在他身边发散着愈发冰冷的射线,搞得他强装笑颜比哭还难看。好在高人引路十分高效,几个人闹着吵着感叹着泪流着就穿过清香扑鼻的金银花丛,登上了和长亭同一款式的水榭小楼。小楼形似一座双层亭子,稳稳当当地建在绿意盎然的荷花塘上,一楼摆着四方围着纱帘的空茶桌,二楼则是只有一张大桌一圈椅子,一男一女正靠在栏杆旁说笑,见他们上来便立刻站起来迎接。

“真对不起,上午没能跟你们一起。”走在前面的小姑娘穿着浅粉色带白色针织花的连衣裙,留着披肩发,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真心是个美人胚子。她乖巧地朝翠山行道了谢,这才微笑地向他们问好,“还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君曼睩?”

黄泉愕然间把小姑娘的名字提前报了出来。

“哎?您是?”被点了名字的君曼睩见到黄泉也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啊,您该不会就是黄泉哥吧?”

初次见面便互相准确指认的两位令在场的人都有点莫名其妙,尤其是跟君曼睩一起来的男孩,一看见黄泉的脸,他就露出了自卑青年特有的复杂表情。只可惜,在场没人关注这位存在感稀薄的青年的自卑情绪,君曼睩大概从她爹口中听过了什么,盯着黄泉的小模样显得有点激动,不过还是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端庄,没当面再讲什么。倒是拉人过来的玉秋风好奇心更胜,狠狠地拿胳膊肘戳了黄泉一记后开始发问。

“你这流氓是怎么认识曼睩的?给我从实招来。”

“什么话。”黄泉回嘴,“我是个绅士,人家是个淑女,我们认识是天经地义。倒是你这个母夜叉是怎么认识这么娇小玲珑的美女的?该不会是在QQ上开了男号勾搭人家吧?”

“大爷的你还绅士?!你这成天跟NPC神交的瘦干狼拽什么拽,早上你丫不是还说我朋友是充气娃娃吗,现在怎么地,我朋友来了!美女帅哥都有!你那点阵图做的朋友呢?快打开ipad让我们开开眼!”

这人还没落座,火就上心头。要说这天的聚会上人人有伴儿,就自己身边驻着个男人婆,黄泉本来就对此十分不爽,而今在男人婆的一针见血瞬间,那忍了半天的不爽指数顿时破表。只见玉秋风刚嚷嚷完,黄泉二话不说便拎起手机按了个号,刚一接通就朝电话里低吼“慢得人都转世了你他妈是神笔马良给穷苦老百姓造福去了还是怎么地,到底要画到天荒地老还是海枯石烂啊?!我在天波浩渺,后海那个总店,快滚过来”。等他挂了机,才发现刚才还在给大家倒茶的君曼睩不知何时放下茶壶,用白嫩的小手虚掩着嘴巴,一脸戏剧化的震惊模样。

“……啊喂,曼睩你怎么了?”

无视玉秋风的提问,君曼睩盯着黄泉——或者说,黄泉手里的手机问道:

“黄泉哥,电话那边……是大伯吗?大伯……他要来吗?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啊?”这是知道些什么又不知道些什么的幽溟条件反射性的回答。

“大伯?”这是正要跟君曼睩换手倒茶的爱染提出的疑问。

“谁啊?”这是捧着茶杯吹热气的御不凡下意识的一句话。

“心理准备?”这是关上手机的黄泉没能理解的问题。

“你们驴头不对马嘴地问什么呢啊?!”这是被无视的玉秋风粗着嗓门的呐喊。

在黄泉心目中,罗喉的登场方式就从没有正常过。这次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罗喉是拎着两枝结满大果子的树杈,跟扛着俩翅膀一样来到楼下的。在此之前,黄泉一直靠在栏杆上往下看,没坐到桌旁跟其他人交流感情,等他望见有个拖着树杈的人远远地从长桥另一端走过来时,立马跟找到绿草地的大兔子般蹦起来蹿下楼去。来到楼下的罗喉正在不慌不忙地把果实从树杈上掰下来,突然感到身上一重,一个活人压在了他背上。

“叫你放我鸽子。”黄泉趴在罗喉背后,左臂环着他的脖子,右手撩起头发咬了他的耳朵一口,“那个破板报重要还是我重要?”

“那是画,你是人。没有可比性。”

“靠,那你那群老头老太太重要还是我重要?不用回答了肯定是我重要,不然当场勒死你。”

罗喉用指背摸了摸黄泉吊在他颈部的胳膊,无奈地摇头笑了。两人瞎折腾了一阵才蹲下来一起收拾树杈上的果子——即将其掰下来后,扔到青石水池里洗净。在京城,黄泉很少看到新鲜椰子,这铅球似的玩意儿也就三亚满街见,空运海运都得让人脱一层皮。所以说到了北方城市,您要眼馋这货,还是买罐椰树牌椰汁比较实际。而眼前他俩放在水里洗的,正是一串绿油油的新鲜椰子,虽说黄泉已经接受了罗喉身边一切违反常识的事物,后者仍是贴心地为他解释了一下此物来源。

根据罗喉的说法,这两根椰子杈是他来天波浩渺的路上,被苍的一位旧友叫住,硬塞到他怀里让他带过来的。这位旧友名叫蔺无双,和苍的职业很类似,外形很类似,潜在暴力指数也很类似。比如说,苍穿古装,飘飘荡荡云彩一样坐在古琴培训班里,蔺无双也穿古装,飘飘荡荡云一样走在后海大街上;苍有一把剑,蔺无双也有一把剑,如今两把剑都收在苍的琴底下。为什么呢?因为蔺无双说带着剑过安检麻烦。大概正是由于两人相似的地方相当之多,这才发展成了“十年不见如一日之隔”的良好关系。说实话,罗喉也很少看到这两个半仙共处一室,即使他们共处一室,所做的事儿似乎也是一个弹琴一个沉默着或者一个喝茶一个沉默着或者两个一起沉默着,而当他们动嘴的时候,说出来的全是正常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且发言中途留白甚多,一个“嗯”后面都能间隔半小时之久。可能这就叫“合得来”吧。

和宅在亭子里弹琴看星星的苍不同,蔺无双没法在一个地方住一辈子,他是个习惯于云游四海的半仙,这就垫底了他和苍“十年不见”的基础。苍倒是全然不介意他的朋友到处旅行杳无音信,某次他曾隐晦地告诉罗喉等人,蔺无双就像是他的眼睛,对方看见了啥他也能看见啥,就跟“身未动心已远旅游卫视跟我们一起走吧”的口号没啥区别。这话听起来倒是挺罗曼蒂克,可不知为何到了黄泉耳朵里,产生了恐怖片般令人起一身寒栗的效果。

“可能是这次去了海南那边,才会带回这种东西来。”罗喉表示。

“他就不能自己送过来吗?还非要塞给你。”

“蔺无双说,‘此乃借南地椰香为祝福’,顺便保留点意象美。”

“我没觉得这玩意儿针对大老爷们有多美好的祝福。” 黄泉拿起那个人头大小,湿淋淋的绿椰子端详了一阵,“‘好友啊好友,祝你的胸长得比椰子还大’?”

罗喉拿掌心扇了他的后脑勺一下。

姗姗来迟的翠山行看到一地椰子有点发愁。半仙们都以品茗为本,哪儿有品椰子的?更何况就算是尝个鲜儿,这堆铅球数量也太惊悚了,真不愧是师兄挚友,每次送礼都实在得让他头大。于是人家只拎走了几个挂在杈上没洗的,剩下的要罗喉和黄泉带上楼分了去。抱着绿色铅球上楼梯,黄泉才想起,忘了跟罗喉讲君曼睩也在的这档子事儿了。现在人已走到二楼,想起来也晚了,只见跨上最后一阶楼梯的罗喉抬起脸就跟坐在桌边的君曼睩对上了眼。刹那间,黄泉从罗喉脸上看出了不知是惊喜过度还是惊吓过度导致的面部肌肉僵硬。

“————啊!真的是大伯!”

“曼睩……?”

没等罗喉再说什么或问什么,君曼睩立刻开启以“淑女”为单位的主动攻击模式,蹦蹦跳跳如春天的小黄鹂般朝她大伯迎了上去。

“大伯~~您怎么回来都没来见我,曼睩多难过啊~”

“……”

放下椰子就被小姑娘缠上的罗喉也是面对枪支都不眨眼的主儿,当前却在少女甜美的嗓音中不可思议地陷入了石像状态。

“哼,我就知道大伯要毁约。这回逃不掉了吧?”君曼睩鼓起粉嫩的脸颊嗔道,不过很快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了阳光灿烂遍地开花的笑容,“曼睩上个月已经练到黑带了,这下您能跟曼睩过两招了吧!就让曼睩跟大伯打开一次场子(*开场子:本意为两拨人在有前提条件下的互殴,在此译为君曼睩想跟罗喉一对一干架。)嘛~~求您了嘛~~”

君曼睩是带着女儿朝爹撒娇的亲昵动作对罗喉这么说的。如此萌美的外在姿态搭配如此暴虐的语言是何等富有冲击性和破坏性,不协调到在场所有人在第一时间都以为她不是想跟她大伯开场子,是想让她大伯抱她玩飞高高。总算理解小姑娘在讲什么以后,黄泉顿时明白罗喉为啥见到宝贝侄女会露出赤脚踩到图钉还不能喊疼的表情了。这尼玛是个怎样的丫头啊?这是个外在洛丽塔内在斯巴达的丫头啊!难怪能跟玉秋风那人妖当朋友啊!!看着拉着罗喉的小姑娘诉说着自己是如何学会双飞踢,踢飞了谁,对方折了几根肋骨云云,黄泉不由得在心底为曾经夸赞君曼睩多么文静乖巧如今面白如雪沉默如蚌的罗喉抹了把同情泪。

当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苍所跟他讲的“地火”马上就要被脚上刚插了根图钉的罗喉踩上了。

意外的亲戚相见并太影响年轻人的情绪,更何况他们中间有个眼明嘴快的文学天使。御不凡太会看情况了,能让黄泉蹦蹦跳跳迎来的人他怎会不知道是谁?见这人跟君曼睩相处莫名地尴尬,他便立马开启了其它的八卦话题,使大家转移注意力,又回到了和乐融融的状态。八卦的话题最初集中于挤在一块儿的幽溟和爱染,御不凡也从黄泉那儿听说过不少这位小弟和这位美女在黑道炮火中的中二生死恋,对此抱有看完八点档节目大结局后想从头看起的兴趣,自然诱导着幽溟让他将自己跟爱染相识相知相爱的狗血过程娓娓道来。也让其他人有个调戏起哄的热闹平台。

相比尚未脱离青春期的青少年,早已超越人类所有心理阶段的罗喉对小男孩小女孩纯纯的爱没兴趣,君曼睩带来的精神伤害尚未平复,他便坐在离八仙桌远些的地方,摊了菜谱在膝盖上看,手里被黄泉塞了个椰子叫他帮忙弄开喝椰汁。作为一个半年都在餐厅修行的大学生,黄泉记得椰子底部都有三个斑点,再硬的壳子照着那儿捅下去也能开个眼,再插个吸管进去就OK了。不过他开口晚了点,才刚说完“开个洞”,就听“噗”一声,罗喉的食指穿过绿油油的椰子皮木质化的椰子壳直捣黄龙,还是从椰子最坚硬的顶部捣进去的。

“怎么了。”罗喉把食指拔出来,抬头面对黄泉抽搐的嘴角,“我弄错了?不是开个洞?”

“……没有的事儿,开得太好了,完美。你好帅啊亲爱的。”

“尽瞎说。”罗喉垂着眼睛又把菜谱翻了一页,顺手把开好的椰子递了出去,“下一个。”

就在两人一开一传配合默契的当下,其他人里面最了解“地火”为何物的玉秋风却在无意间把“地火”扔到了人群中心。她见大家把幽溟和爱染的事儿念叨得开心,便脱口而出“你们两个是心心相映,我们曼睩和无心不也是郎才女貌嘛!这可是我们一南一北两大名校的才子之恋,说出来够写一本小说了”。

没想到,不说则已,一说悲剧。霎时间君曼睩的小脸煞白,连带着她的小男朋友跟踩了电门似的差点打椅子上飞起来。与此同时,众人只听背后“噗嚓”地脆响。再回头,发现那个被黄泉领来的大哥仍坐在原地,金发垂落,不见面容。他手里拿着两瓣带皮带壳,却是被生生撕开的椰子,里面的汁水全都洒在了菜谱上,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黄泉本来站在旁边帮忙传递,见罗喉这突然袭来的架势也是吓了一跳,还想问问这位突然间是怎么了,就见罗喉抬起头来,眼中……这么说吧,黄泉活了二十多年,武侠小说也看过几本,此时要他找个形容词,那就是——血光大盛。

“是谁说的,‘郎才女貌’。”

被黄泉形容成眼中“血光大盛”的罗喉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全然不顾被椰汁浸透的可怜菜单落下他的腿又被他踩在脚底。明明只是一个人走向八仙桌,可在场所有人都在不可言喻的威压下蹿起来,朝与之相对的位置退去。玉秋风从根本上还是个妹子,被一个赤手把铅球似的椰子掰到这地步的不明人士质问,下意识地有点脚软。不过她就算是个妹子,也是个傻大胆的妹子,这就咽了一口,颤声喊道:

“我……我说的!”

“哦。你。”罗喉用一种诡异的口气拉长了声线,听得这群可怜的青少年全都起了一身寒栗,“那个有才的‘狼’是哪一个,站出来。”

但凡对罗喉家里有些了解的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黄泉脑子转得快,立马从这话里话外听出苗头不对,第一时间就转移到罗喉边上准备拉架。而御不凡眼珠子一转,多少感到了事态严重性的同时也明白接下来自己能做的只有和事老一途而已。玉秋风显然是没搞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听罗喉要刀无心——也就是君曼睩那个存在感稀薄的小男朋友站出来,她一面回忆曼睩管眼前这男的叫“大伯”,那就是家长对小孩谈恋爱有意见了。可这是“大伯”吗?!这张脸当“大哥”还差不多吧?!只有绝尘跟没事人似的站在御不凡左后方剥开心果,天知道他跟着群众一起起身后退时哪儿来的闲暇把转盘上的开心果端起来一块儿拿走,一面剥一面往御不凡手里塞,一时间整个聆雨轩里徒闻开心果壳开裂之声。

良久,那个被君曼睩掩护在身后的小男生终于咬紧牙关,带着满脸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绝甩开他小女朋友阻拦的素手,一步一吸气地走上前来。见有才的“狼”终于主动献身,罗喉眯起眼,用几近能剥人一层皮的凌厉目光缓缓地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可怜的刀无心早在追到君曼睩时就听她讲起过,俩人要想谈婚论嫁,君曼睩家爸妈孝敬些即可,二伯三伯恭敬些即可,只有大伯是最难攻克的一座碉堡。刀无心明白许多大家族的老一辈里以长兄为父主持大局,不过当时热血冲头,积极表示有真爱在前万难无阻,到时候他必定用语言与行动感化顽固的老人家……而今大家都懂吧,这孩子能像现在这样,直挺挺地暴露在罗喉的视野范围内就够可以的了。是个人都能意识到罗喉的审视犹如剃鳞刀而刀无心如正待开膛的一尾黄花鱼,胜负已在瞬间明了。

两人间的沉默让罗喉在心中先给这个抖如筛糠的小子扣了100分,而后他冷哼一声,开了口。

“不想报上名来么。”

“…………刀……刀无心。”

同是名校文学系系草的少年郎现在连咬字都不准了。更可悲的是,罗喉一改平日里的无视态度,完全没有放过他尴尬的现况。

“连自己的姓名都报得囫囵不清,谈何后话。”这么说着,君曼睩口中“最难攻克的碉堡”露出了冻人心脾的冷笑,“雏儿,先习得堂堂男儿应有之站姿,再思男女之事吧。”

真毒!!黄泉在心里咋舌,他可知道这位毒舌的本性,平时尚不发作,一发作绝对见血封喉。人家小孩能哆哆嗦嗦给他戳地上够不错了,结果还给损得连“堂堂男儿”都不是,直接降档到鸡崽的地步。要说比起被损成“蝈蝈”的问天敌,刀无心还算好的。可人家是当着君曼睩男朋友的一条汉子啊!梦想是跟小姑娘成家的一条汉子啊!!大伯一句“雏儿”出口,等于火烧红线还抽了他个大嘴巴,全无含蓄顾忌地把人三振出局了。

另一方面,君曼睩倒是松了口气。她可是从小跟着罗喉长大的,太知道她大伯是什么脾性了。跟刀无心谈朋友时,她就知道大伯肯定看不上这样文文弱弱的品种,所以把公开关系的事拖了又拖。想等两年再说。结果今天不巧被撞开,男朋友也毫不意外地遭鄙视,君曼睩反而觉得这样挺好。为什么呢?万事开头难嘛。现在最难的头已经开了,就算不是好头也罢,只要被她合计合计软磨硬泡一番,加上大伯肯定向着自己,结果还是八九不离十的。毕竟君家父女全是让罗喉没辙的料。君曼睩记得她中学的时候罗喉想把天都书画过继给君凤卿,结果自家老爹笑眯眯地说“天都要有大哥在才是天都呢”然后颠颠地下海去了,罗喉气得只说出一个“你!”最终不也是叹了口气,随他去了吗。于是今天这事儿,根本不算事儿。

就在黄泉不动声色地扳开罗喉的右手,悄悄将那一半椰子壳抽出来免得老人家杀人灭口,君曼睩则估摸着今天之后如何算计她大伯,其余人也感到家庭纠纷已了,纷纷打算要不今天先散了之时,仍旧站在原地的刀无心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猛地站出一个稍息的姿势,初次将目光对上罗喉的眼睛,大吼一声:

“大伯!我对曼睩是真心的!!”

于是,刚才只闻其声未见过程的众人亲眼见识到君曼睩的大伯如何将左手上的另一半椰子壳捏成一堆咯嘣脆的木屑,椰壳粉碎之声令他们不禁联想到如果这位爷手里抓的是谁的头盖骨……御不凡咽了一口,又瞥了正在掩面的黄泉一眼,不禁敬佩起好哥们的好品味。

“————‘大伯’?”

君曼睩心底里狠狠踢了自家男友一脚,十分焦虑地瞧出自家大伯眼中的血光在刀无心言罢瞬间化为了死光。

“雏儿,你可是在称呼吾么?”

真他妈歇菜……黄泉掩着半边面朝满脸“哥们你这什么品味啊”的御不凡悄悄摆手,他可从没听罗喉用“吾”进行过自称,且不提这古董字儿的含义,但傻子都看得出,此字一出意味着君家小姐的备选丈夫今天肯定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说不定人家千里迢迢来恋爱,这会儿就要直奔八宝山了。

最悲哀的是老话常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刀无心是见过世面的牛犊,知道老虎的可怕老虎的凶残,眼下还被这只老虎的獠牙利齿威胁着小小的生命。可……他毕竟只是一头牛犊啊。牛犊它,它就是不怕虎的。气势上体格上灵魂上全都输了并不重要,关键是这蠢娃他仍不相信老虎是能吃牛的啊!现在拼命喊出第一句的刀无心正是如此。有了第一句第二句就容易出口了,更何况罗喉的回应是个“疑问句”。于是初生的小牛犊就壮志熊熊地开始了他的作死之路。

“对……对!我是叫您的,大伯!我是真心喜欢曼睩,真心爱她的!我、我们从高二的时候就开始通信,那时候我就觉得君曼睩她特别聪明,又温柔善良,关键的时候还特别坚强。我……我除了学习以外,其它的地方都差她很多,所以为了她,我也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成配得上她的男人!我、我知道,曼睩她、她说过您,说您肯定不会认同我们。但我今天见到您了,就想跟您说,我这辈子,非君曼睩不娶的!我一、一定会更发奋,让您有一天觉得,我是个足以当得上君曼睩丈夫的男子汉!”

这是何等的凌云壮志!简直不像是要娶媳妇儿,而是立志要开火箭为国争光去的。在场全体被刀无心这个始终缺乏存在感的小年轻震撼得鸦雀无声,久久不发一语。谁也没想到今天不过是来吃来玩的,却摊上了个现场版的家庭伦理八点档,主人公还都是大家伙带来的人。看着刀无心同学面色潮红气喘吁吁跟少年漫画主人公刚开完挂似的模样,在场各位真心想为他鼓掌喝彩。可他们没有。

因为站在对面那位据说是君曼睩大伯的帅哥,他的表情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会在下一秒便手起刀落把刀无心秒杀开瓢血溅三尺然后在我们的惨叫声中冷笑道“这就是蝼蚁的命运。”那样的表情吧——这是黄泉在事后做出的妥当形容。

不过事实证明,罗喉还没有黄泉总结得那么残暴。或者说,他在残暴之前最后对刀无心说了四句话。

“吾问你,你患有口吃么?”

“未曾患,为何句句起头皆重复?”

“吾问你,可知勇敢与愚蠢间有何区别?”

“现在,吾将亲手教授你,将愚蠢误认作勇气,向吾狂吠所换来的结果。”

然后,罗喉就残暴了。

那是犹如《黑客帝国》1997版,可以作为180度慢动作旋转摄影的经典一幕。罗喉面无表情地前行两步,优雅地用左手撩起衣摆,右腿飞速地笔直高抬,刀无心哪儿见过如此阵势,他弯腰抱头不及,只能傻盯着其鞋跟往他天灵盖上砸去。黄泉和君曼睩则在同一时刻飞身行动,前者从后面抱住行凶者的腰,后者双臂交叉挡住行凶者的飞腿。虽然俩人做的事儿该是反过来的,但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谁拦腰谁挡腿了。

君曼睩用搏击比赛中经典的十字防御式挡着她大伯的脚腕子,口中极琼瑶味儿地喊着“大伯您冷静啊大伯!看在曼睩的份儿上,看在爸爸和二伯三伯的份儿上,您饶了无心他一命吧”,黄泉则抱着罗喉的腰死命把人往后拽,口中还叨叨“别气别气,你瞧你不是要亲手教他吗可没说要亲脚教他啊,都气得老年痴呆了我们快回家吃脑白金去”。

要是换个人来上手劝架,等着他们的必然是肘击和鞋印子,但这两位挡关的可是罗喉唯二出不了手的主儿。打是打不下去了,罗喉保持着立如宝塔松的积极独立之姿深吸了口气,阴森森地将视线定在君曼睩的十字防御手上,然后又低头看了看黄泉抱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接着,他的目光锁定躲在侄女身后抖如初生小鹿的刀无心,用令人发毛的低八度下令。

“你们两个,全让开。”

“显然不能!”黄泉感到怀里的身子挣了一下,立马把人抱得更紧,“冷静淡定深呼吸!不就是小年轻交个朋友吗热闹几天肯定各奔东西了你何必那么大脾气!”

“————你,”听了这话的罗喉非但没能冷静淡定,反而将全身心的杀气都指向印堂发黑的刀无心,“渣滓,只有最卑鄙的男人才会玩弄女人的感情。你竟敢如此盘算,死有余辜。”

“大伯,大伯!求您住手啊!”

眼见大伯连自己男友“死有余辜”的未来都打算好了只差临门一脚送人上西天而已。这回,君曼睩咬了牙关,终于在黄泉即将拽不住手的危急关头叫了起来。

“无心他——他其实是曼睩的女朋友!!求大伯成全!!”

少女震天动地的呐喊,换来了死一般的寂静。现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刀无心本人,都保持着君曼睩开口前的姿势,如小学课文上所描述的那般,在换季的温暖和风中化作了晶莹的丰碑。

黄泉原本死命抱着罗喉不撒手,现在也给君姑娘的豪言壮语惊得定在原地没劲儿拦人了。但无所谓,因为现在他怀里的这位全身如上冻的石膏,呼吸比冬眠的蜥蜴还微弱,而且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小亭子中,黄泉把耳朵贴着罗喉的后背,恍惚间从他老人家的胸腔里听到什么硬质的东西清脆粉碎的“咔嚓”一声。

这位年纪轻轻的小青年不禁作势沧桑地想: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心碎的声音。

落后于时代几千里的罗喉根本搞不懂为什么一个大老爷们会是小侄女的“女朋友”,而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天真可爱冰雪聪明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怀抱双手一副时尚先生般帅毙了的模样微笑地向他解释自己作为“无心的男朋友”是怎样一种趋势一种潮流。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坑了,可那个名叫刀无心的臭小子一副小鸟依人状惊魂未定地躲在君曼睩身旁泪眼汪汪而君曼睩正像产房里安慰待产老婆的好男人一样拉着他的手轻声安慰。

几秒钟过去后,罗喉将几近绝望的目光投向黄泉,然后眼看着正待表达点什么的黄泉被君曼睩拉过去打开手机看了点什么,而后,黄泉转过身,满脸严肃地朝他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亲爱的,你认了吧。”小青年沉痛地说,“刀无心已经是你侄女的女人了。你侄女祝福咱俩,咱俩也得祝福他俩对不?”

“……………………你们骗吾。”

“没骗你,真的。”

“那小子是男人。”

“不,他是个妹子。虽然他没胸没屁股也没子宫。”

“…………那他就是男人。别在曼睩说粗话。”

罗喉到这时候还不忘保护他家掌上明珠的耳朵,虽然君曼睩本人就站在黄泉斜后方从容大方地听着。

“不,他就是个妹子。没有那些零件他也照样能给你侄女生孩子。”黄泉以一个医学生的冷静态度回答,“前几年已经有不少男妹子怀孕去了。其实也挺简单的,把胚胎种植在大网膜上等十个月到了剖腹产就行,还相当于免费的吸脂手术呢。”

“他们…………”

“嗯对,你侄女当爹,刀无心当娘,一点也不吃亏。按现在的社会状况,这样的家庭说不定还能获诺贝尔和平奖呢。”

还说你对象狠,哥们你可比他更狠!御不凡把总想插话的小妹按到绝尘背后,自己也躲一起窥视着那位金发大哥的表情。事实上金发大哥自君曼睩发出呐喊后就完全失去了表情,可只要有心观察就会发现,他整个人都在以肉眼很难感受到的频率颤抖着,而且更直观的是——这人的眼眶都泛红了啊!!如果没有他们这群围观的外人在,人家妥妥的就要泪奔了啊!!

黄泉啊哥们啊你知道你的大网膜怀孕论有多伤害你家那口子吗?!对于御不凡心底的控诉,始终没有发表任何见解的绝尘似乎有所感知。鬼使神差地,他居然放下开心果盘子走向风暴的中心——也就是正在以低频颤抖的罗喉身边,毫无前兆地学着黄泉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了本日的第一句话。

“前辈,节哀。”

后来的聚餐也好,卡拉OK也罢,对于幽溟两口子和御不凡一家外加可怜的刀无心来讲完全是场终生难忘的噩梦。在他们看来,就像日本鬼片的静态恐怖比美国鬼片的张牙舞爪吓人一样,悄无声息的饭桌和无人点歌的卡拉OK包厢不止令人窒息,简直令人癫狂。散发着冰点气旋的罗喉最先想直接离席,却被黄泉抓回来表示“吃完饭再走”。沐浴着苍和翠山行悲悯的视线离开天波浩渺后罗喉又想走,仍被黄泉拖回来表示“唱首歌再走”。于是就变成了钱柜包厢里八个人盯着一个人面如死灰地被按在点播器前选歌,而大屏幕无限循环播放《拒绝黄赌毒》的最糟状态。

“哎。”最后还是黄泉耐不住屏保歌曲,从沙发上蹭过去向罗喉提议,“来跟我唱《因为爱情》吧?”

“不会。”

“那我陪你唱《我最深爱的人伤我最深》吧?”

“不会。”

“那唱老歌,《请跟我来》?”

“不会。”

“《敖包相会》总行吧?‘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听着黄泉低八度的诡异歌声,罗喉捂着嘴咳了一嗓子。

“不要。”

真他妈任性!不过总算从“不会”变成“不要”了,说明有戏。黄泉勾起嘴角坏笑,问“干嘛不要啊唱一个咱们就撤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总想提前跑路现在怎么蔫吧了啊”,罗喉垂着脑袋面对触摸屏许久,才抬起脸白了他一眼。

“我不唱女声部。”

最后,罗喉还是点了个黄泉推荐的曲子。黄泉料到这个遭到晴天霹雳的固执货唱也是唱凄凄惨惨的玩意儿,但没想到他会点前段时间网上的热门歌曲。当《鸿雁》的前奏结束,进入正曲时,面无表情的老哥微微张嘴,发出了令御家兄妹下巴脱臼的洪亮男高音。

虽然八个人谁也没听懂罗喉在唱啥。这显然不是网上热传的《鸿雁》唱词,这他娘的是蒙文。

“哥们……我没看他唱多卖力啊?”御不凡捂着耳朵也蹭到黄泉旁边,俩眼睛睁得斗大去瞪专注于MV画面的罗喉,“他肺活量忒大了吧?!而且他在唱什么呢?!”

黄泉用一根食指堵着右耳冲他露出了拽得欠抽的笑容。

“这叫丹田发力,气功,气加功夫!不懂学着点。而且歌词是啥能吃吗?你问我一个学理的?祖国语言文化博大精深,你丫都不懂文学天使白当了啊?”

“我去!不就是用气功唱歌吗我家绝尘还能把生鸡腿变成蜂窝煤呢瞧你得意的!”

“这首歌二十年前就有了,我只知道蒙语怎么唱。”

趁着间奏的功夫,罗喉转过身来面瘫状回答问题。发现坐在一边的君曼睩左胳膊拦着并腿端坐的刀无心,还冲他笑嘻嘻地摇铃鼓,他又哼了一声转回去欣赏MV,顺带踹了黄泉小腿肚子一脚迁怒。在御不凡捂嘴喷笑的空档,黄泉揉着腿去瞟君曼睩,俩人交换了个把小动作小眼色后,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竖起了拇指。

放心,好兆头,你大伯已经败了。

多谢黄泉哥~

自家人,小意思。

东西曼睩回家就拿彩信发你~

OK。

OK~

天波浩渺那幢差点被掀的小亭子里,当罗喉将几近绝望的目光投向黄泉,而黄泉刚打算安慰一下对方的时候,君曼睩的素手以码头工人的铁腕之力把他拽到了一边。小姑娘背对着她大伯,对黄泉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

“黄泉哥,帮我,事成这个全套发你。”

少女的纤纤玉指划开自己的手机屏保,相继打开了一个密码相册和起头的照片。照片里的是某个黄泉和君曼睩都很熟悉的金发男人,这位金发男人身穿明显的欧式Cosplay服装,头上戴着一对橘色毛绒猫耳,正面对镜头露出微妙的无奈表情。

黄泉眨了眨眼,秒速倒戈,并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与君家的喀秋莎小姐结成永久的利益同盟,朝着背叛他家老头的阳关大道一去不复返。

当然,作为实际上的被害人,罗喉对此始终被蒙在鼓里,不曾知情。

献给大人的抒情诗~
xuanying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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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楼  发表于: 2013-09-11  
嗷嗷嗷嗷恢復更新狀態的神貍大好﹗﹗﹗﹗﹗
這啥青少年聚會呀完全被兇暴黑化的老爺爺給攪和了啊﹗﹗﹗雖然武君發怒也好萌好可愛啊哦哦﹗﹗﹗(泥夠﹗﹗﹗﹗
能有勇氣(和力量)去正面阻擋兇暴化爺爺的果然只有小孫女﹗﹗﹗﹗而且還娶了個男娃還可以讓他生子﹗﹗﹗(黃泉快借鑒﹗﹗﹗
於是武君今天的心理活動就是﹕悲->驚->怒->囧->亢奮地唱歌。。。啊。。。
是說武君一個人的氣場橫掃整個公園的嘉年華都不在話下﹐鎮壓幾個青少年還不妥妥地﹐哼。。。

(依舊感到一種悲涼之意席卷而來﹗﹗﹗。。。

(刀無心﹐給你收尸一百次。。。。||||

那個大伯COS花貓是腫麼回事啊哈哈哈哈哈哈﹗﹗﹗﹗黃泉乃也太壞啊哈哈哈﹗﹗﹗﹗

(此回砲灰﹕椰子君(若干個)
藍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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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楼  发表于: 2013-09-11  
你們這些年輕人根本就是在欺負老爺子嘛!!!!
從頭到尾就是老爺子意外得知最親愛的小姪女有另一半了,然後為了那位小男朋友被忤逆了,被逆轉思想了,再被黃泉蒙騙欺瞞了,最後眼眶都紅了,玻璃心都碎了還沒有得到安慰,被迫坐在一起吃飯唱歌接受男性化的小姪女和小"女"朋友親愛在一起的事實,虧老爺子先前這麼熱心的用手為椰子開洞請你們喝椰子汁,你們這些年輕人對得起老爺子嗎啊啊啊!!
咳咳,老爺子你的手這麼厲害,之前房子被黃泉捅漏之時,根本不必拿錘子補屋頂,用手敲鐵釘就可以了。。。。

老爺子外表強硬,實則的玻璃心,無法接受親愛的小姪女從溫柔婉約賢淑的大家閨秀變身成有強壯肌肉的武力女,可想像老爺子內心的糾結呀~~XD不過,這一切都要怪老爺子自己,誰讓你本身是個榜樣讓小姑娘學習呢!

鬧彆扭傲驕的老爺子好可愛,好讓人萌呀~~~~XDDD
風雨無聲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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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楼  发表于: 2013-09-11  
原來曼錄才是本篇大Boss,就連武君都被打擊的要淚奔了
是說黃泉你不安慰你家老爺,還反水到曼錄那裏去了
可憐的武君
xuanying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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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楼  发表于: 2013-09-11  
回 116楼(藍石) 的帖子
合伙欺負武君+11111。。。。可憐的爺爺。。。TAT
所以雖然武君氣勢鎮壓全場但是還是最可憐的一個嗎。。。最後都氣得化悲憤為高音了。。。
而且感覺自從蘿蔔兔子互相坦白了之後﹐武君也不是那麼藏著他的武力值了。。。因為黃泉說就算他是山雞精他也愛不是嗎。。。XDDDD
PS君姑娘的武力值可以直逼大伯了。。。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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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楼  发表于: 2013-09-28  
曼禄好样的。可怜的刀无心,为你点个蜡先。。。
话说,道门三花已出其二,要不要顺便让白毛老道也出来溜溜,三个潜在暴力狂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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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喉復活之前首級存放在什麽地方?(兩個繁體字) 正确答案:月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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