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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凤卿本质也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想经由罗喉的治世来重现上古时贤帝创造的辉煌盛世，可是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像那种他理想中的君臣相得，万民齐心的淳朴世道是不可能实现的。罗喉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也许真能长成参天大树，不过一切并没按照他计划中进行。
凤卿一直让罗喉把君王的责任与身份凌驾于其他诸多身份之上，但其实他也害怕罗喉真的变得冷酷无情，罗喉还是保持着相同的个性让凤卿很担忧又很欣慰。但他认为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自己还是可以控制的，所以就有些听之任之了。因为他们兄弟的感情非常深厚，不能做的太绝了。
其实天都的上层统治结构是十分不合理的，因为君王不能表现出对某个人过度的青睐，这样不仅不利于统治集团的团结，同时也会给他所信赖的人带来敌人。罗喉很显然并不了解这个情况，他对黄泉的偏爱就十分明显，天都其他战将已心生不满了，但是黄泉智力武力都非常突出，他能很好处理这种局面，因为他不是善茬，还挺享受愚弄别人的快感，但凤翔就不行了，罗喉对他的偏爱让他无所适从，战战磕磕，生怕出了一点错误。
罗喉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凤翔只是凡事往坏的方面想。
如果你想做个好人，就做不了一个好的统治者。
理想和现实必须分割开来，才不会让人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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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想做好人你就没法做好统治者，因为你必须取舍牺牲，而那些牺牲的人就该被牺牲吗，从道义上来讲，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光想用仁德就让万民归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了稳定，不是为了和平（因为和平就是战争的缓冲期），你要收买，要欺骗，要煽动，要不择手段，这才是统治者。
罗喉的偏心其实一直没变，因为他并没真的了解那场政变发生的原因，只是认为人民背信，其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根本不是那么明了，一条条论述，光想想就多的烦死人。罗喉对黄泉的偏爱是觉得黄泉要杀自己，十分有趣。而且那个时候他什么也没有了，兄弟荣誉名声，他用一种近乎报复社会的方式来寻求自毁，把黄泉留着身边也就是等黄泉杀了自己。
至于权利集中这种事，君主权利太多就变成了独裁者，而其他人有了太多的权利，就像凤翔，他就不会想有个人挡在自己眼前了。
第二人这种模式本来不是凤卿的计划，他要一直当影子军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很容易造成权利失衡，所以绝对不可取。凤翔本来管他也没那么多，朝中所有官员都各司其职，但是凤翔比较年轻，容易被老臣挤兑，他很有想法，又不甘心听从老臣，就开始不断巩固自己的势力，加之罗喉很纵容他，慢慢就造成了往后的局面。

萝卜大神请保佑我9.15前平坑……今年庆生就用短篇合集了_(:з」∠)_


17

君曼睩觉得从指头尖泛起一阵冰冷的寒意，她无措的看着冰冷的王座与无声的骸骨。
寻找的死人，寻找的真相，此刻近在眼前，但君曼睩心头却被难以名状的恐慌所笼罩。
因为，她在寻找真相的同时也在拒绝真相。
那幅虚蟜所绘的凤翔的画像打开了亡者之门，画像中背负着千百年怨恨与执念的鬼魂挣脱了纸张的束缚，站在君曼睩面前，用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冷冷的微笑。
不同于女子的秀美，凤翔的眉眼有着男子的刚毅与英挺，但柔和的五官还是带着点书生的温婉与谦和。
他与君凤卿容貌相似之处并不多，唯一能让人产生混淆之感的就是同样淡定文雅的气质。
但旁人还是不会把他两弄混的，除非……心生迷障之人，不辨彼他。

黄泉对君曼睩说，‘凤翔也姓君，血出同脉，他和君凤卿自然长得都像君家的祖宗，同样，后代子辈也是继承了先祖的特征。你长得像君家的先祖又不是君凤翔。’

黄泉说得没错，同是君家人，容貌自然会有酷肖之处。
可一旦怀疑根植心底，就会不断去寻找证据去证实心中的猜疑，到最后扭曲的真相则会蒙蔽了双眼和心智，君曼睩正是如此。
君凤卿离开天都后会定期送来家书向罗喉报平安。那些信并不特别长，内容却十分详实，君凤卿像是要把一年发生的事情都要告诉罗喉一般，连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絮叨一下，诸如杏花开了，糯米糕很好吃，老马生了小马驹等等等，但他从来未提自己是否婚娶，有无子女。
一开始君曼睩很奇怪，为何先祖不曾提及子嗣之事，直到看到凤翔的画像，这份疑惑变成了惊疑。

黄泉说她想太多，君曼睩也觉得自己想太多。
但她害怕。
巧合只有一次只能说是偶然，那第二次巧合，第三次巧合呢？

黄泉看了一眼面色惨然的君曼睩，又瞥了一眼杀气腾腾的罗喉，心里估算着身边两位暴走起来自己能不能楼得住，然后他最后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他决定什么也不做。

能什么不做倒好了，黄泉揉了揉太阳穴，藏在手掌后的冰蓝眼眸闪过一抹冷芒。
黄泉一边哀叹自己天生劳碌命，一边手指暗自结印，以古咒催起秘法，他的舌尖似有闪电流窜，流窜的烟雾徘徊在指尖。
待最后的咒字落下，他便把指尖凝聚着力量蓝色光团弹向了罗喉后心处。
光团缓缓融入罗喉体内，也让他冲腾愤怒的情绪略微稳定了下来。
黄泉终于趁罗喉精神失控的时候做了一直想做但是没机会做的事情。
他撬开了罗喉那颗包裹的紧密严实的心，进入了意识之海。

然后他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一个站在冰冷长阶的尽头。
正如今日所见。

只不过眼前两个都是活生生的人，至少在罗喉的意识中。
无论是他，还是君凤翔，都活着。
活在过去。

王座上坐着的是篡位的贤君。
阶梯下站着的是退位的暴君。
一者从容淡定，一者犹疑愤懑。

不知怎么地，黄泉觉得这画面忒滑稽了。
虽然这样很不厚道，但是罗喉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

原来这石头人以前表情还挺丰富的。
黄泉忍住笑意，让自己更加深入，以便能看的更清楚。

即便在罗喉心神不宁之时，他的精神壁垒依旧强韧，除了强烈的情感波动展现出的片段记忆，黄泉无法看到其他东西。
于是黄泉只能无奈的看着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罗喉不说话，凤翔也不说话，他们就像两座石像，隔着一道不见底的深渊对峙。
接着黄泉发现，罗喉眼中的凤翔与虚蟜所绘相比又是另一番样貌。
黄泉怀疑，罗喉是否真的知道凤翔生的是什么样子。
其实很早以前黄泉就发现，罗喉不记人，除了对他比较特别的人外，其他人的容貌他根本记不住。
他也许知道你是谁，叫什么，有什么能耐，但也仅此而已，让他形容一个人，他只会说你性格与能力如何，全然描述不出你的面貌特征。
这可不是什么优点。

黄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以外界的时间而言他进入罗喉的脑识不过是一瞬，但在罗喉的意识中却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这种漫无边际的等待是否有意义，黄泉也不知道。
他好奇罗喉的过往，但罗喉看起来并不打算与人分享。
越是这样，黄泉就越想知道。
他可不是什么体贴良善的知心哥哥。
黄泉有自己的想法，并非全然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他知道治疗伤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伤口撕开，洗干净藏在里面的毒素。

黄泉大概等了有一百年，或者两百年，这场无止境的僵持终于有了变化。

坐在王座上的人开了口。

‘罗喉，你以为正义是什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正义是什么？’

王座下的罗喉神色沉重，缓缓张开的双唇吐露出无声的辩驳。

黄泉竖起耳朵，却怎么也听不到罗喉的声音。

君凤翔笑了，他的笑容温和得体，没有一丝让人不悦。

‘你的理想并非是现实，正义也是空话。有人愿意为理想奉献一切，只要让他们相信自己是正义即可，就像那些愤怒的要把你这个恶魔扯下王位的人民。但操纵这‘正义’的却是我，我让他们相信自己是正义的，我给了他们目标，我让他们觉得自己所献身的事业是崇高又伟大的。他们相信我，他们相信你吗？那些乌合之众大声的喊出自己的愿望与意见，每个人的愿望不同，意见也相悖，我没法满足他们所有人，可我为他们创造了一个敌人，一个必须团结起来才能打败的敌人。你懂么？政治与道德毫无关系。权利可以约束之物，道德并无法约束。统治者想要维护一个国家的基础，所使用的最直接的办法只有暴力，也唯有暴力能警醒那些不听话的刁民。我用谎言控制人民的心智，用暴力威慑人民的肉体。’

罗喉似乎在高声斥责君凤翔，但他的声音无法传入黄泉耳中。

君凤翔端视着落魄的英雄，一字一句的说道。

‘罗喉，我比你强，所以，我即正义。’

‘正义’两字落下的瞬间，黄泉被弹出了罗喉的意识。
黄泉握紧拳，希望疼痛能让自己受到冲击的神识不再震荡。
他真没想到罗喉的反应会那么激烈，如果他再晚点脱身，神识也许就被绞碎了。
虽然遇到了点麻烦，但是黄泉也找到了打开罗喉心之锁链的钥匙。
下次得再小心点才行，黄泉眯了眯本来就看不到眼仁的细眼。

罗喉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但是君曼睩情况还是不太好。
黄泉琢磨着该如何安慰这个小姑娘。
她怀疑的事情，黄泉也在怀疑，而他手上的掌握的信息比君曼睩的胡思乱想还更微妙。不过黄泉不打算在这方面刨根问底。
君曼睩是罗喉认可的人，这就足够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罗喉把视线从骨骸上移开，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他淡淡的说，‘凤翔在这里，你们看过后还有其他问题再来找吾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甚至连君曼睩殷切的眼神都没能挽留住罗喉。
黄泉看着罗喉，罗喉却不看黄泉。
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他的步伐不似来时那般铿锵，甚至还有点虚浮。
黄泉想，罗喉的心动摇了。

老头子的问题比较复杂，要一步步攻克，当下得先安抚一下敏感的少女心。
于是为了缓解气氛，黄泉对沉默的君曼睩笑道，‘哎呦我说小姐，你之前说就算是凤翔的骨头渣子也要挖出来，现在可是如愿了。’
君曼睩把脸转向黄泉，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像被雨水打湿的鹅卵石。

黄泉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开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君曼睩哭了。

原來黃泉的笑話也有不靈光的時候，很想嘲笑黃泉哪～～
這下可好了，把君曼睩弄哭了，回過頭武君劈了你～～ＸＤ
看樣子，鳳翔真是羅喉心中的一大傷口，要解開，黃泉要多費心咯～～

我了个去……竟然不知不觉写这么多了，再有个五章怎么也能写完了……吧……
名侦探黄泉先生逆嚎！


18

黄泉十分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那么多眼泪，泪水这种东西除了润润干涩的眼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他印象中君曼睩一直是个挺坚强勇敢的姑娘，虽然娇柔，却非孱弱，自天都之顶舍身一跃的魄力，非同一般。
所以君曼睩的泪水让黄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他并没烦恼太久，君曼睩自己止住了泪水。这个粉衣的女子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泪珠，清澈的眼眸中又焕发出坚毅的色彩。
她压抑着啜泣低声说，‘武君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谎言中，无论是别人编织的谎言，还是自己执迷的谎言，到如今好不容易放手了，我不想成为又一个谎言。’
黄泉长叹口气，难得没有反唇相讥。
但他心里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说，‘人离开谎言，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不自欺欺人，就会被现实碾碎。’

他拍拍君曼睩的肩膀，‘做你自己就好，这也是罗喉的期望。’
君曼睩用力点点头，然后走向了那具枯骨。
‘无论真相的代价为何，君曼睩都能承受得起。’

黄泉双手掐住腰，仰着脑袋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怀念起自己单纯的少年时光了。
单纯的人一定认定某个目标就会拼命向前，纵然到了绝地也不会放弃，这份憨傻十分让人羡慕。
这时黄泉的指尖不自觉的颤了颤，微弱的意识之力萦绕在指间，预示着某种力量正在潜伏在附近。
他笑了笑，别人是单纯，这个人呢是单蠢，自己来找骂了。

‘呐……黄泉，你觉得君凤翔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君曼睩围着陈旧的王座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不敢直接去掰那白花花的骨头。
‘在讨论君凤翔的为人前，不知你注意到一个小细节没有？’黄泉摇了摇食指，冷峭的面容上浮起一丝诡异笑容。
‘小细节？什么细节？’
‘称呼。’
‘称呼？’
‘你和我在称呼那个死人的时候，要么叫君凤翔，要么叫凤翔，你偶尔会称先祖。’
‘是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但是罗喉自始至终只唤他凤翔……’
‘啊，’君曼睩惊呼道，‘你的意思是……？’
‘两点，一，凤翔不姓君，和君家没有任何关系；二，罗喉不承认凤翔是君家人，被涂抹的族谱暂且作为佐证。’在分析线索的时候，黄泉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考虑转行当个神捕玩玩了，要不以后写个洗冤录之类的流行话本。自君曼睩开始对天都的秘史感兴趣开始，他可是一直充当着最敬业的跟班呢。
‘家书，那封家书应该可以否认第一点。’君曼睩沉思道。
‘所以我们可以把思路集中到后者上。’黄泉飘到了王座前，不动声色的端起了那颗半悬在颈骨上的骷髅，然后贴到脸侧，似乎在和它说着悄悄话，神情愉快的就像遇到了多年的老友。

君曼睩嘴角抽了一下，她用水袖掩住下巴，心中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的男人。
她也不了解罗喉。
每个人都有秘密，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她心口空荡荡。

黄泉手上捧着骷髅头端详了许久，然后把它放回了原处，随即卡在肋骨之间的断刃勾起了他的兴趣。他随意摆弄了几下残留的骨骸，比对了利器在死者生前刺入的角度，最后用手指捻起一片已经发黑的布料，兀自陷入了沉思。
君曼睩小心翼翼的问，‘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吗？’
‘有。’黄泉严肃的说。‘这里并没有发现君凤翔的灵魂，他既然没变成怨灵，要么就是轮回了，要么就是落入地狱了，所以小姐你之前说的招魂之法可能行不通，太可惜了。’
‘……黄泉你真的会招魂？’
‘完全不会。逗你玩呢。’
‘……’君曼睩歪着头，可爱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她细声细语的说，‘我突然怀念起当年用来锻刀的那把铁锤了……要不我跟武君说一声，麻烦黄泉你帮我寻回来？’
黄泉刚想吐槽你跟罗喉说就说呗别想我再跑腿了，接着他就明白了这句话的重点。

‘啧，女孩子不能太暴力了。’
‘黄泉壮士也别太跑题了才行哦。’
君曼睩微笑起来，看到她这么精神黄泉觉得自己刚才白担心了。

‘好吧，我来说自己的结论。’黄泉抱着双臂，斜靠在王座的扶手上，冷冷瞥了一眼坐在上面的枯骨，平静的说，‘这个君凤卿，是自尽的。’
‘自尽？’
‘对。断刃刺入的角度、位置，以及力道，可以确定他是自尽。我比较好奇的是罗喉竟然没亲手杀了他。看他之前的态度，是完全不想承认‘君凤翔’这个人的存在的，而且罗喉对待叛徒也没多大的怜悯之心。自尽，是他能给予叛徒最大的尊严了。除非……他很看重对方。’
‘也许……也许武君曾经和君凤翔是很要好的朋友？’
‘亲密吗？’黄泉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向了远方。如果当初他刺杀罗喉失败，如果他没有和罗喉玩猜谜的游戏，如果他没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罗喉的过往……那罗喉会让他自尽还是……亲手杀了他？

如果没和罗喉结下这段孽缘。
人总是喜欢马后炮，假设各种不曾遭遇的处境，然后在幻想中得到慰藉，太可悲了。

‘如此亲密的战友，最后却又要抹去对方的姓氏……想必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吧。’君曼睩轻声说。
‘悲伤不悲伤，我不清楚，但叫‘君凤翔’的男人肯定好好的收拾了罗喉一顿。’黄泉语句间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不知道罗喉被气哭没。我倒是挺想看罗喉哭鼻子的模样，肯定很好笑。’
‘……’君曼睩觉得还是不要应声比较好。

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于是她问道，‘其实我不太明白武君离开了天都五年后，最后还选择回去？如果他要平息叛乱，当时就可以做到，何必要等五年？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能让他……’从一名贤君变成暴君……

‘我说过吧，罗喉只适合战场，而非朝堂。五年，五年足够让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
黄泉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随便你怎么说。罗喉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是多方势力角逐的结果，本质还是权力与利益之争。但身处暴风眼的罗喉问题却是出在心理上，他不要权，不要利，他要一个清白无瑕的名声，要一个属于英雄的尊严。哎呀，太复杂的容易扯远，我给你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我小时候没爹，我娘也不跟我讲我是怎么来的。大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但还顾忌着我娘的面子，小孩子们就比较直接了。直接骂我野种，小畜生。大点的孩子没事就聚在一起欺负我。那时候我没少因为这个原因跟那帮小混蛋干仗，当然都是我赢了。可干仗就算赢了，我还是野种。我能把欺负我的人打趴下，却堵不住他们的嘴。我甚至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恶毒的言语从他们口中冒出，最可怕的是那些人平时都是些亲切温和的普通人。也许他们只是觉得自己站在了正确的一方，唾骂惩罚违反了道德法则的毒瘤。即使我捂住耳朵，还是能听见各种谩骂，我并没做错什么，却要承受这种恶意，我气的发疯，恨的发疯。我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恨意在那个时候开始在心底根植，我想要杀了所有人，毁天灭地，站在所有人的尸骨上，向他们证明我是对的，我没错。’

‘之后，火狐夜麟离开了幻族。’

‘黄泉，对不住。’君曼睩红着眼圈说，‘我……我不该问无聊的问题，让你想起不愉快的过往。我……我去厨房给你做碗甜汤。’

‘小姐等等，别跑啊。也没多大事，都是很久以前了。早就不当回事了。’
‘可是你心里还有遗憾和怨愤吧……’
‘是有点，不过现在还有谁敢对我出言不逊，找死呢吧呵呵呵呵呵呵。而且……’

黄泉脑海中浮起月族那片美丽宁静的白色大地，在那片土地上建造家园的人，沉睡在那里的人。
他们会一直守护在这片故土之上，英灵永存。

银血，大哥……


‘现在也挺好的。’黄泉说。

死去的人已死去，活着的人仍要活下去。
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并非那么明确。
当肉体消亡之时，如果还有人把你铭记在心，你就一直活着。

‘所以小姐你懂了么？’
‘懂什么啊？’
‘罗喉为什么会变成精神病啊。’
‘……不太懂。’
‘我奉献了我的童年经历你还没明白么？’
‘有一点明白，但不是很明白。’
‘这么说吧，有一个人指着你骂混球变态恶魔你去死吧，你会以为这个骂你的人有毛病。但所有人都骂你混球变态恶魔你去死吧，你会觉得自己有毛病。所以罗喉就有毛病了。’
‘然、然后呢？’
‘被骂了五年的罗喉心里憋着一口气，在自己到底有没有毛病之间犹疑着、怀疑着，直到唯一证明他没病的兄弟们的存在也被抹去后，他就彻底有毛病了。’
‘在这种精神压力之下，武君才会……’

‘回去发病了，不是，回去报复了呗。如果罗喉是一般的武林人士，他大开杀戒我也会为他拍手叫好，没必要为忘恩负义之人承受莫须有的罪名。但作为一个君王，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用了最错误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愤怒。如果是我，我会暗中在朝堂内埋下奸细，策动各方势力反目为敌。像那种临时组织起来的叛乱，联合起来的各方势力都各怀心思，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拿住关节，杀人都不用刀。接着就要利用文人们的舌头了。我不用着急洗脱敌人在我头上罗织的罪名，而是使劲的夸耀对方，把对方从头到尾无中生有的夸一番，什么人民救星光明使者，给田给钱，替他们允诺根本无法兑现的福利。等人民对新朝廷的期待到底顶点的时候，就是跟他们泼冷水的时候了。找人闹一闹，假借朝廷之名欺压欺压百姓，反过来在指责朝廷鱼肉百姓，欺骗大众，挑起两方的矛盾。接着看好戏就行了。等到矛盾激化，国内一片乱时，我再以被污蔑的明君身份回归重新把持朝政，在那之前要现在民众间重建威信，不仅要允诺，更要把实际的东西给到人民手中。人的记性很不好，他们不在乎你是谁，只在乎你能给他们什么，你能给他们的利益越多，他们就会支持你。之后就简单多了。不过以罗喉的智慧，这对他太困难了。’
‘罗喉的手段简单粗暴，就是一个草莽英雄的做法，玩弄政治需要的心计，不是武力。他没什么野心，更没在这方面下什么心思，被君凤翔玩死了纯属活该。君王和子民本来就是互相依附的利益供给关系，哪那么多真情在人间？罗喉到底是多不食人间烟火，才会觉得暂时的崇敬和感激会成为维持国家稳定的基石？这个世界可是很现实的。’
‘罗喉就是不明白这点才会输那么惨，最后竟然还以为以战争就能保持人民内心的敬畏与纯洁，又不是回到智商普遍低下的原始时代。要我说他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书读的太少，总想些乱七八糟的。’
‘虽然黄泉你好像说的很有道理……但也给武君留点……颜面吧……’
‘哈，罗喉都虚心接受了，小姐就别替他担心了。’
‘咦？？？’

黄泉拧过脖子，对某个角落叫道，‘听懂了没有，听不懂本大爷不介意再给你讲讲课。’

‘哼。’一道冷哼从黑暗中传来，抖动的布料与空气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黄泉歪着脑袋侧耳倾听，过了一会他咧开嘴对呆愣的君曼睩说，‘这回真走了。’

君曼睩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了起来。


TBC

武君果然是發現黃泉把君曼睩弄哭了，所以偷偷回來偷看的吧？！
如果君姑娘繼續哭，武君的計都刀大概就會先丟出去釘死黃泉了～～ＸＤ
怎麼覺得被奚落被罵被貶損的很慘的武君，卻只有哼一聲，然後悶著走開，感覺很讓人萌啊阿啊！！＞／／／／／＜
這時候去看他的臉，該不會鼓臉頰了吧～～ＸＤＤ
怎麼辦，我也很想看武君哭鼻子的樣子呀～～（被計都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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